在我所交往、熟悉的艺术家中,没有一个像蔡亮宏先生那样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与困境。在生存线上奋力挣扎的童年与少年,是蔡亮宏生命传奇的第一章。以我对蔡亮宏经历的有限了解,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被社会淘汰或吞没,或在生活中沉沦。但是蔡亮宏没有。他顽强地走了过来,并且始终保持了一种站立的并且高视阔步的姿势。这就是蔡亮宏的不同凡响,也是令我对他刮目相看,油然而生敬意的理由。在我探寻蔡亮宏生命轨迹时,总是想到一个似乎与现实世界不搭界的美丽形象以及这个美丽形象为蔡亮宏所做的一些事情,我指的当然就是艺术女神了。是艺术女神垂青并且拯救了这个苦命的孩子。蔡亮宏因为小学的一次体育活动左手摔伤骨折,到长沙边治伤边上学,在十一岁时得以与齐白石的弟子,著名金石书画家李立先生之子李磊石在长沙同读小学,因此才有机会结识并拜李立先生为师,学习书画和篆刻艺术。艺术的种子植入他的心田,生根、发芽、生长。就这样,蔡亮宏开始了他艰辛的但却是令人惊异的艺术人生。
为了生存,蔡亮宏后来虽然从事过许许多多行当,挖藕、挑砖、炸爆米、办砖厂、开发廊、做水电、搞修理,等等,但最终还是以一把刻刀,一支画笔谋生、立世,赢得社会的承认和人们的尊重。
在艺术界,蔡亮宏曾被称为“蔡疯子”。在很多人看来,蔡亮宏行为怪异,说话口若悬河,甚至有点不着边际。无疑,那是蔡亮宏的生存智慧也是蔡亮宏的生存哲学。极端恶劣的居无定所、吃无定食的生存环境,使蔡亮宏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还活着而且还要活得并不坏。弱势者证明活得精彩的方式,当然就是要活得与众不同,并且尽可能地发出自己强有力的声音。正是这种独特的行为方式和话语方式,表达了蔡亮宏生命的存在与价值。人们并不因为蔡亮宏行为怪异,说话口气大而拒绝与之交往。反而乐意跟他往来和交朋友,因为蔡亮宏对待朋友和艺术是真诚的。蔡亮宏旺盛的生命力和对艺术的坚守,使他从狭窄的生活道路上走了过来,而且越走越宽阔。
知道了这些,我们就可以走进蔡亮宏的艺术世界了。
蔡亮宏是在生活底层挣扎,卖苦力求生的艺术家。他深知不干活就没有工钱,不下力气就没有饭吃的道理。因此,无论是他的篆刻艺术,还是绘画、书法艺术,都是扎实、沉稳的,少有油滑之气。他的刻刀,有‘股子劲道,一刀子下去,你在发现石沫飞溅的同时,也会发现生活的血液飞溅。他的笔墨情绪饱满,胸中之气在线条间自然流动。从他的作品里,会看到大地的颜色和生命的颜色。
蔡亮宏的乡村绘画是今天的,也是过去的:是具象的,也是抽象的。他的画笔伸向中国乡村的深处。那是华夏民族曾经到过的地方。在今天,只有在十分偏远的乡村,才能找到这样的风景,简陋的茅屋,撑篙的木船,犁田的水牛……还有蔡亮宏闲适、逗趣的文字:“老头有权,搭着便船。儿女受苦,老婆种田”。“农民有权,种田逍闲。共产党好,不交税钱。等到今天,快乐神仙”……这些,无不唤起读者喧嚣世界中内心的宁静,和对自身生命酸甜苦辣诅嚼与低吟。
蔡亮宏的刻印,是游龙在天,风神独现的。他的印章有一种内在的凝聚力和瞬间的爆发力。构思奇峰突起而又静影沉壁,非有化池为海、缩龙成寸的手段不行。他面对方寸小石,如同面对一座石山,握过生活重力的手举起刻刀,运足了全身力气,一刀子下去,似觉大鸟惊飞、山风浩浩。印刻完后,反复把玩,又觉静水涟漪,波澜不惊,融和亲切。
时光可以暗淡一个人,也可以照亮一个人。蔡亮宏这个被时光照亮的艺术家,在他进入天命之年后,我相信他的人生会更加精彩,艺术会走向成熟发射出灼灼光华
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中国诗词学院副院长
《中华诗词》学会理事、《中华诗词》编委蔡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