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说第六部《偷窥者》出版,接受新京报专访,笑称网剧、电影主演都是照着他选的
法医秦明:写作只是爱好,不会干涉影视版
小说《偷窥者》中加大了对几位主人公感情线的描写。在接受新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秦明笑言,尽管自己是海岩的“铁粉”,“从小到大”看着海岩的作品长大,但自己还是没有学到海岩的精华,不擅长描写人物爱情,“这是我最弱的一项,想尝试慢慢加一点进去,写到后面就忘了。”
去年,改编自小说《第十一根手指》的网剧《法医秦明》创造了16亿的点击量,原著作者秦明也打响了知名度。今年8月,他带来了“法医秦明”系列小说的第六部《偷窥者》,从一桩桩少女失踪事件开始,展开十个彼此独立的离奇凶案,法医秦明与伙伴们一同寻找潜藏在幕后的偷窥者。
秦明就职于安徽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2012年,第一部“法医秦明”系列小说《尸语者》出版后红遍网络。从此,他走上了“作家”之路,以他和周边同事经历的亲身案例,为读者讲述法医是如何通过现场勘查、尸体检验来进行现场分析、重建,从而破获疑难案件的。
而改编自《尸语者》的电影版《生死语者・秦明》日前也已杀青,秦明本人还在片中客串了一个“小角色”。采访中他也分享了一个拍摄中的花絮,化妆的时候,秦明说:“老师,你能帮我化帅一点吗?”愣了三秒以后,化妆师说:“我不干了!”
作为目前刑侦探案剧的大IP作者,秦明坦言,自己并非影视行业的人,不会对拍摄进行干预,但通过他的作品让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法医这个行业,让他非常自豪,“包括一些同事的孩子会说,一部好看的剧让他们对父母的工作产生自豪感,我觉得特别欣慰。”
选择入行
做法医,为的是爸妈都满意
2005年,秦明获得医学和法学双学士学位,考入安徽省公安厅正式成为一名法医。
高中毕业后,当秦明考入皖南医学院时才发现,全班40个人,只有他一个人第一志愿填了法医。那时候法医还很冷门,全国只有20个法医专业的毕业生。他记得大一时,高中同学带着朋友来,第一次见面的人听说他学法医,不愿意和他握手。“到我大二那年,随着港剧《鉴证实录》《法证先锋》和美剧《CSI》风靡,大家对法医才从歧视和畏惧转变为仰慕和好奇。”而之所以选择法医这门学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爸爸是个刑警,妈妈是个护士,两个人都想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为了让爹娘都满意,秦明想干脆学“法医”,将刑侦和医学融合在一起。
秦明从小就很崇拜当警察的爸爸,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他还透露了一个“小秘密”,“就悄悄跟你讲,其实我悄摸儿地在提前录取的志愿里面填了一个人民公安大学侦查系。后来因为视力不行,被刷掉了,所以入行学了法医。”爸爸在秦明眼中一直非常伟岸,“他是搞痕检(痕迹检查)的,就是检查指纹、脚印,一个命案现场就法医、痕检两个专业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跟我爸经常开玩笑,说我们俩可以出一个命案现场。”
以至于在秦明开始工作之后,还会把自己的案子拿给爸爸看,听取他的意见,“他也会给我一些提示。他说哎你看,这个柜门上的血迹就说明了,杀人的时候柜门是开着的。我就会推导出这是一个盗窃转化为抢劫的案件,一个小的推理就可以决定一个案件的性质。”
法医工作
辛苦之外,刚入行时总被歧视
法医的实际工作远不如在《鉴证实录》中聂宝言那般的英姿飒爽,既要参与重大疑难命案的现场勘查、尸体检验、现场重建分析,还要做死因和伤情复核鉴定、信访案件的处理工作等。在网剧版《法医秦明》中,秦明和林涛、大宝为了寻找尸块,在漆黑腐臭的下水道中“摸底滚爬”,很多网友吐槽电视剧中的道具和场景太过逼真,其实这都是秦明的真实工作状态。
“观众只是视觉上的冲击,而现实中的法医,还要承受触觉、嗅觉上的冲击。”首先,尸臭就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秦明的妻子是小他两届的法医系学妹,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味道,一毕业就转了行。“尸臭太难闻了,而且黏附力极强。这些气味分子很多脂溶性良好,容易沾染在人的体表、毛发甚至毛孔,很难去除。尸臭不仅刺激耳鼻,也会污染衣服,法医们通常都是自己洗衣服,不让家人触碰。有时候进一次解剖室,出来后洗三天的手,味道都还在。如果沾染了特别浓烈的尸臭,有的法医只好在值班室躲两天再回家。”
刚入行时,秦明觉得戴两层手套活动不便只戴一层,工作结束后,因为手上的味道,两天没有吃饭。经前辈支招,从此秦明兜里常装一把香菜,出门见人,都先用香菜搓搓手改改气味。“有人吐槽香菜是最难吃的东西,没有之一,但在我们法医眼里,香菜是最好用的东西,没有之一。”
法医这些鲜为人知的艰苦经历都是秦明写书的原因。“我刚入行的时候是觉得我们这个职业是遭受很多歧视的。有人会不愿意跟你握手、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吃饭。还有人认为法医代表着死亡,法医去给伤者验伤的时候,伤者就会很抵触,说我不就受伤嘛,你法医来干吗呀!”
故事创作
取材真实,但会尊重被害人家属
秦明的小说有一个特点,所有故事都是从真实案件中取材,“故事会做艺术加工,但案件细节全是真实的。”他还试图在书中普及一些法医学知识,诸如尸斑是怎么形成的,钝挫伤的刀口是什么样的,如何利用尸块找到死者的身份信息等等。在秦明看来,任何一个法医,都必须是“尸语者”――能听懂尸体语言的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只有用手术刀才能解读死者最后的语言。”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纪律”,“公安涉密手段是不能写的。还有就是在写作的过程中不能侵犯当事人的利益,不能让那些被害人的家属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在写我家的事。这样的话,你会对他又是一种刺激,这个也是我需要去避免的。”
于是,创作时就必然要改编。一开始的改编可能比较简单,把案件换一个背景、换个人数、换个作案的方法就改编了。秦明说,现在改编会更精致一些,“我平时在侦案的过程中,从A推导到B,我会把这个推理过程记在本子上,时间一长,就会记录几十条、几百条这样的推理细节。在写作的时候,在这里面选取一部分,把几个细节组合成一个案件。”
秦明说,写书之后,赚的钱是比以前多了,但比起自己的法医职业,写作永远是他的业余爱好。
“我写书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理解和支持法医,让更多的有志青年加入法医队伍。可只要是工作时间,我是决不会分心考虑其他事情的。”
【对话秦明】
干到退休的法医对这份职业都充满了热爱
关于影视版
新京报:“法医秦明”网剧和电影版的主演张若昀和严屹宽都是高颜值演员,剧组定演员的时候,会征求你的意见吗?
秦明:定演员不就是照着我定的嘛(笑)。我也不会太去干涉。每个行业有它自己的规则和道理,有它的理论所在,我是个外行人,不懂(影视)。而且我相信合作方一定在找演员的时候,会选择最合适的。事实证明也是这样,我认识的演员们都非常刻苦认真,对法医这个职业有很深的理解。这个我是完全放心的。
新京报:现在《法医秦明》算是大IP作品了,影视化的过程中,你会有参与吗?
秦明:娱乐圈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涉足。要说一定涉足的话,我就是在这些剧、电影里面担任总编剧或者总顾问,会对其中一些不合常识或者写得比较飘儿的东西进行修改。然后和演员交流,培训一下器械怎么拿,以及(解剖)手法,会让他们做得更逼真。
工作危险性
新京报:现实的法医在工作中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秦明:法医牺牲的人数可能没有缉毒警察那样多,但是现场的不定性因素都会威胁到法医的安全。比如1991年,我就有个师兄在勘察爆炸案的现场牺牲了。毒气、爆炸物,这些东西是你不可预估的,犯罪分子有可能潜伏在现场,你也不知道。我有个老师,在进下水道的时候,全是二氧化碳,二氧化碳中毒会瞬间失去意识,他就掉下去了。幸亏有人给他弄上来了,要不然也很危险。这样的风险是来源于现场,也有来源于尸体的,你并不知道他有什么艾滋病、乙肝这些烈性传染病。在解剖的时候,弄破了自己手都会很紧张。
近年,我们也开始注重法医的自我防护了。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些县是买不起一次性手术衣的,他们会用白大褂,洗完了再穿。你可以想象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情,现在一次性手术衣已经都能满足了。
法医的困惑
新京报:法医在整个公安系统里的地位还是比较低?
秦明:在我国,法医就是警察的一分子。但法医毕竟是幕后工作者,虽然不能说地位低,但在功劳簿上比较难看见。这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刑警们都是用鲜血在拼的。但法医的作用很大,培养周期时间又太长,一个法医要上五年的大学。工作以后,又要五年才能拿到鉴定人资格。十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一个可以独立办案的法医。很多地方都是青黄不接的,老法医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很多法医都是默默无闻的,从一个普通法医做到退休。我认为能干到退休的法医都是对这份职业充满了热爱。
采写/新京报首席记者 刘玮 实习生 叶彬彬 摄影/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